法地馬的許願池

「叩叩叩。」

許久，沒有人應門。

他舉起手，遲疑是否要再敲一次。

站在門口思考得出神。

一位護理人員經過。

「來探病嗎?」

正想否認，房內說話聲音響起。

「剛剛是不是有人敲門…」

「叩叩叩。」

「請進。」

推開白色、格外沉重的大門，正使力到一半、突然重量減輕許多。

失去平衡的身體晃了一下。

門後出現的是她的母親。

「啊，你來啦。早安，吃早餐了沒？」

「吃過了。謝謝。」

「進來進來。不好意思她才剛起床……。」

護士手裡拿了一團白色的布包，經過身邊時朝他點頭微笑。

他也點點頭。

空氣中飄著某種奇特的氣味，混合了淡淡的排泄物、酒精、食物。

密閉空間中的壓力將來自不同物質的氣味擠壓成同一種。

病床的簾子開了一半。

她坐在會客椅上，正從整碗切好的水果中叉起水梨。

粉紅色的病人服竟莫名其妙地適合，就好像這是她平常的睡衣一樣自然。

「早安。」

「早安。」

她隨口應聲，也沒有要招呼訪客的意思。

他只好站在原地等待。

「欸，坐阿，隨便找個位子坐。」

「喔，好。」

直到他拉過椅子、坐在她對面、看著她將碗裡的水果吃了大半，房內始終一片靜默。

「姐姐，人家特地來看你，不要只顧著吃。」

「嗯。」

「你們聊，我去裝水。」

母親拿起熱水壺、匆匆離開房間。

他細細看著眼前這個女孩。

粗硬濃密的黑髮在陽光照耀下閃著深褐色的光芒。

大片陽光落進房裡，依附在她的頭頂、肩膀，隨著她的動作時而亮時而滅。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她那天，課堂上發生的事情。

嘴角醞釀著微笑。

她抬頭，正好看見這個表情。

「笑什麼？」

「沒有，就是想到我們認識那天，妳跟老師說的話。」

女孩的臉，瞬間沉了下來。

「是嗎？」

停頓了幾秒，接著說。

「我不覺得有什麼好笑的。」

突然，他有點懷念起第一次見面時的情形。

但旋即又為自己這個念頭感到羞愧不已。